强者？弱者？

    他，伙同他人专门以学生为对象，强行索要学生的钱物，不顺心时甚至拳脚相加。在弱小的学生面前，他自称是黑社会，给钱就可以罩着他们，于是在学生眼里，他是强悍的，不能违抗的，是江湖上的大哥。很快，他就被公安机关抓获，并最终被法院以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。由于他仅仅还是一个不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，又没有委托辩护人，于是我们接受法律援助中心的指定，担任了他的辩护人。

    在检察院，我们看到了案卷材料。表面强悍的他，在自已生活的世界里却并非一个强者，父母都外出打工，无蔡顾他，他只身来到杭州，因尚未成年求职不成，平日里就四处游荡，吃了上顿没下顿，晚上则寻一桥洞蜷缩一宿。流浪期间，见学生弱小好欺，就向他们“借”20元、50元金额不等的小额钱款，以为没事却早已触犯了刑法。

    在看守所里，我们见到了他。一张稚气未脱的脸，很难想象如何扮演了一个罪犯的形象！此时的他，显得很无助，也很茫然，他说他想早日回家。看着年少的他却已被戴上冰冷的手铐，我们心情沉重：他，到底是强者，还是弱者？

    像他这样的未成年人缺少家庭、社会的关爱，家庭条件差，父母文化不高，靠外出打工挣钱来养家糊口，与他们缺少甚至根本没有沟通，他们过早地离开学校，离开家庭，流入社会，但显然缺少谋生的本领，心智未成熟，几乎是法盲，对是非、良莠自是分辨不清，很容易涉足犯罪。而他们一旦被贴上坏孩子、罪犯的标签，如果没有正确的处理方法，可能就会偏离正途越来越远。

    记得不久前聆听的原最高法院副院长刘家琛的讲座，刘院长讲了个故事。据《资治通鉴》记载，唐太宗在一次审查案件时，竟决定将全体已决定执行死刑的囚犯一律放回家，与家人团聚，一年之后的秋天来京城执行死刑。此令一出，全国哗然！这怎么行啊！都是判了死刑的人那，这放回去，哪个还能回来受死啊？然而，一年后，这些放回去的死囚，没有人带领，也没有人监督，都按时从全国各地来到长安，竟没有一个逃跑或隐藏的，最终他们得到了赦免。故事听到这里，大家都沉默了。这些人不知道是去赴死吗？这些人不知道逃跑吗？不是，但他们更感恩于所得到的那种信任，他们被信任会回去，于是他们就认为不能辜负这种信任，而作出了回去赴死的选择。暂不论唐太宗的做法对与错，但至少说明对囚犯施予恩，他们也是可以被感化的。未成年人年纪小，可塑性强，应该更容易受感化，适当惩罚之外，如能给予他们真正的关心、正确的教育，恩惠施于他们，他们也一定会感受到，而耻于再犯罪。只有从内心真正将他们感化，他们才会真正自新，刑法才达到了最终的目的。典故的结局是：唐太宗见到这些死刑犯后，说，你们可以回家去了。在囚犯诧异之时，唐太宗说，你们明知要死，还能够回来，说明你们已经改造好了，我就没有必要杀死你们了。你们回去后一定能做个好人。

    强人有弱处，弱人有强项，拿捏准了，刑罚施行方能张驰有度，真正做到宽严相济。（杨学群）